最亮的星闪耀在最暗的夜(4.圣芒戈)

       深水,冰冷的水,黑暗的水,腐臭的水,翻滚奔腾的水……不知从哪里涌出来,好多好多的水,越来越多的水朝我涌来,包围我、推搡我、吞没我。尖厉刺耳的狞笑中,一个少女在漩涡里挣扎,被一抹黑影捕捉,她绝望地伸出手……一双眼睛,把一切吸入其中的眼睛……

       我隐约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两个孩子同时发生魔力暴动,现场检测到中高强度魔力波动。经过抢救她们已经脱离生命危险,需要观察两天才能出院。克莱尔小姐情况良好,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克内斯特小姐受到刺激,魔力在一定程度被抑制,增长缓慢但是并没有消失,而且有时候存在不稳定的现象。她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正常使用魔法,还有魔力紊乱带来的健康隐患。只有经过霍格沃茨系统的魔法训练和长期服药治疗她才能渐渐恢复魔力和健康。这是魔力稳定药剂,一周给她服用一次。这种情况很罕见,请定期带克内斯特小姐来进行魔力疏导。“

       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躺在雪白的病房里。我发着烧,脑袋沉重,肌肉酸痛,浑身别提有多难受。克内斯特夫妇站在安妮的病床前,背对着我。秋张在啜泣,对病床上昏迷中的安妮嘘寒问暖。大卫·克内斯特来回踱步。他们从未如此焦躁过。夫妇俩不知怎么吵了起来。

     “我怎么知道你生下的孩子也是巫师!”

     “安妮展露魔法太晚了,我还以为她是哑炮呢所以才一直瞒着她!我当然更希望她像麻瓜一样生活!”

     “我后悔收养了那个祸害!都怪你坚持!她太危险了,差点害死我们的女儿!我们家早晚要被她毁掉!把那个孩子送到孤儿院去好了!我受不了她!她和那个一无是处的邦妮一个样!”

     “她是你姐姐的女儿,别人会怎么说!”

     “我不管!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结婚后我才知道你是女巫——我不了解你们的世界——我什么也不知道,还要帮你一起隐瞒!我努力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我哪里做的不好!可你总是把自己封闭起来,连回娘家都不带我们!我只想要平静的生活!全是你的责任!都怪你,你这个女巫!不负责任的母亲!你根本不关心安妮,不关心这个家!“

     “你关心过我吗!安妮也是我的女儿!你以为我不想保护她平安吗!我不想要平静的生活吗!这些日子我好受吗!”

      夫妇尽量压低声音,我依然能清晰地听到每一个字,感受到他们歇斯底里的情绪。他们不像单纯为了我和安妮争吵,似乎两个人平日里积攒的不满终于找到了一个契机发泄出来。我抬头看漂浮在屋顶晶莹剔透的照明泡泡,它们随意地游走,显示时间和日期。七月十日,今天是我的十一岁生日。只有我记得。真是一个难以忘怀的生日啊!

       趁着克内斯特夫妇专注于吵架,我悄悄溜出了鸡飞狗跳的病房。走廊里穿长袍的人来去匆匆。有些人神情痛苦,身体上不知为何多了或少了成分看上去和科幻小说差不多。我径直跑下楼梯,顾不上理会多嘴多舌的魔法画像,来到一个休息区。

       窗边的长凳上孤零零坐着一个穿高领黑袍的男孩,油光水滑的金发像蛋壳一样扣在他头上。男孩苍白瘦削,脸颊凹陷,看上去挺阴沉。他眯起眼睛看了看手中的报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男孩从长袍中取出一根小棍子对准报纸喊道:“火焰熊熊!”报纸燃烧起来。“哇哦!”我情不自禁地叫起来。“你好,可以教教我这个吗?”我期待地问。男孩身子僵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我一眼,马上移开目光凝视窗外。我一定是失礼了,我从来不懂如何与人和睦交流。

       一只冒冒失失撞在窗玻璃上的猫头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哎,它的鸟喙里叼了一封信啊!”我吃惊地捂住嘴,看着猫头鹰执着地拍窗。男孩起身打开窗,抓住差点以头抢地的猫头鹰,取下信封。“你的信,克莱尔小姐。霍格沃茨。你需要回信。”他字正腔圆地说,语气平淡没有一丝起伏。“我收到录取信了!”我在长椅上坐下,展开信兴致勃勃地读起来。男孩垂着头坐下。从信封上我得知自己所处的地方叫作“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

     “你好,请问我该去哪里买坩埚和长袍之类的东西?”男孩对我突如其来的发问感到意外,讶异地挑了挑眉,似乎松了一口气:“麻瓜出身?原来如此。”“呃,是的。”我说,原来如此是什么意思?男孩从衣兜掏出烫金信纸一支漂亮的金色羽毛笔,快速写下一行优雅的花体字字递给我。很详细的地址,一个叫“破釜酒吧”的地方。“你不用担心这个,克莱尔小姐。按照惯例霍格沃茨的教授会登门拜访麻瓜出身的小巫师和小女巫。”他面无表情地说。

     “霍格沃茨要分院对吧,怎么分?“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我好奇地问,”有人说我会是格兰芬多。你呢?”其实我不习惯和陌生人搭话,可这是我碰见一个土生土长的同龄小巫师,我有好多问题想问。男孩迟疑了一下说:“斯莱特林,和我父母一样。”他回避了我的目光。

     “你为什么来这里呢?我想我是因为魔力暴动。”哦,我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现在这个时候我特别想和别人说说话,说什么都行。“我没病。我爸爸是圣芒戈治疗师,妈妈长期住院。”男孩惜字如金,声音透着疲倦。“父亲?”他突然注意到身穿墨绿色长袍正向这边走来威严金发男子。男子颔首道:“回家。”男孩站起身,彬彬有礼地说:“再见,克莱尔小姐。”我望着男孩走向父亲的背影:“很高兴认识你,你的名字是什么?”“斯科皮·马尔福。”他没有回头,缓慢地说,声音越来越弱。我听出了苦涩的味道。天蝎座啊,真是有趣的名字。我瞅了一眼地上烧焦的报纸残片,隐约看到“伏地魔”和“转换时间”的字样。

       回到水晶屋,秋·张和大卫·克内斯特争吵不断。水晶屋就像个火药桶,气氛空前紧张。嗯,我就是萨拉热窝事件。安妮在出现的时候,克内斯特夫妇吵着吵着就默契地熄火,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女儿的反应陷入短暂的沉默。安妮会静静地看着父母,不停用白手帕擦着手。她常常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面传出哗哗的水声。可以想象她在拼命地洗手洗脸。她的洁癖更严重了。

       老师同学们说的没错,我是一个怪物!因为嫉妒,我害了我的表姐!她痛苦扭曲的面孔时时在我眼前浮现。我第一次意识到魔法不仅仅是实现小愿望、教训霸凌者的工具,也会变成害人害己的可怕诅咒。我想道歉,可是找不到机会,嘴巴就像被封住一个字也说不出。从前,我在水晶屋是不受欢迎的客人,现在我成了潜在的危险,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有那么恨我的表姐吗?安妮没有做错任何事,除了没有为我做非义务的澄清——毕竟裙子的事全该怪南希·帕克。我无法忍受只是,凭什么她可以拥有那么多?

       李奥小太阳再也不会分给我光和热了。安妮受了重伤,因为我。“我说服巴里先生允许你观看演出,我向他担保绝对不会出事!”他冷冷地说,语气里是满满的失望,“我一直在老师和同学面前维护你,我相信你很善良。可你做了什么!”他再也不会对我笑了。  

     “你们知道那个妖女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她变成一个妖怪,张开血盆大口把他们吞进了肚子!”南希·帕克矫揉造作的嗓音和她那帮追随者的笑声飘进我的耳朵。天阴沉沉的仿佛能滴出墨,大风猛烈摇晃树木的枝条。我浑身像结了冰。希诺苏应该是完成了把回信送到霍格沃茨的任务,顶着狂风飞到我肩上,孩子们大叫:“看那只丑陋的猫头鹰!”我跑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攥紧拳头任眼泪冲洗面颊。脚下的青草疯狂生长,紧紧裹住我和希诺苏。孤独的毒药侵蚀我的骨肉。

       如果没见过太阳,我或许可以忍受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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