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亮的星闪耀在最暗的夜(13、坠落)

      迷雾蒙蒙的森林,越往深处越幽暗。头顶聚集起大堆大堆的乌云,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强风骤起,我前进的步伐越来越艰难。我浑身冰凉,脑袋似乎被沉重的东西压着,只是不停地往前跑、往前跑……我的视线一片模糊,脚也快抬不起来了像是陷在了地里……我几乎要倒下了,可还是往前跑、往前跑……

      轰隆一声,我坠下了悬崖,身下是深不见底的翻滚的海水,不停地下坠、下坠……四面八方传来金属划过玻璃一样尖厉的笑声。海水中隐约出现了安妮的影子,她一副惊恐万分的表情。我奋力伸出手想拉住她……

     “安妮——”我失声叫道。

     “温迪,你怎么啦?”我从噩梦中惊坐起,厚厚的深红羽绒被滑落在地。呆滞的目光扫过床边焦急惊恐的室友们。“安妮是谁?”莫妮卡问。罗丝对她使了个颜色,轻轻把被子披在我身上,温柔地说:“没事了,温迪,只是一个噩梦而已。你平复一下情绪,我们要准备出去了。我去帮你把衣服拿来啊。”

      出门前,罗丝想起什么,从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给我们一人发了一个发网。“今天有飞行课,骑扫帚时最好把头发挽起来,否则会干扰视线。”

      早餐时大家都在讨论魁地奇,热情高涨。詹姆对满眼爱心的黛西炫耀他在家骑扫帚时和雨燕竞速,罗丝毫不留情地指出他掏鸟窝时人和扫帚一起挂在了树上。詹姆尴尬地挠挠头:“罗丝,你飞得也很棒!明年我们争取一起加入魁地奇球队,把斯莱特林打得落花流水!你还记得吗,七岁时你骑着扫帚把一只地精扔到了阿尔头上,那小子吓坏了!”他突然止住话头,想起罗丝已经不和阿不思说话了。

      我什么也吃不下,胃拧成一团。凌乱的飘舞的长发和鼓帆似的白裙子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罗丝轻拍我的手安慰道:“不用担心,很多麻瓜出身的也很有魁地奇天分呢。”

     “温迪,你怎么样了?”罗丝骑着扫帚在半空中对我喊,黛西和莫妮卡飞在她身旁。我懒洋洋地对地上的扫帚喊了两声,扫帚纹丝不动。“你看,我试过了,罗丝。不行啊。”我耸耸肩。

     “温迪的扫帚坏了!”莫妮卡猜测。罗丝摇摇头,让扫帚下降了一点:“温迪,你太紧张了。要自信一点,这很简单的。”她优美流畅地转了一个圈。我抬头看飞在空中的一把把扫帚和扫帚上的学生,不由得头晕目眩站立不稳。白裙子、好多白裙子、随风飘动的白裙子、遮天蔽日的白裙子……

      黛西说:“没关系,温迪,你不是唯一飞不起来的人。”罗丝瞟向斯莱特林的方向:“这话你还不如不说呢!”

      阿不思和斯科皮的扫帚也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局促地站在草坪上,学生们骑着扫帚从他们头顶飞过时议论纷纷。“他们的父亲可是找球手,怎么一点天赋都没遗传到?难道不是亲生的?”“阿不思·波特什么本事都没有,他是怎么被分到斯莱特林的?难道是因为当小神秘人的跟班?”

      “不许这么说我的朋友!”阿不思握紧拳头,脸色阴沉咬牙切齿。斯科皮揽着他的肩对他耳语。

       波利·查普曼和卡尔·詹金斯一边往阿不思和斯科皮头上丢石子一边嘲笑道:“小神秘人你父亲不是不用扫帚就能飞吗?来啊,对我们用不可饶恕咒啊!敢不敢?”

      热血涌上脑门,我忍不住从地上抓起扫帚走过去大声说:“比起他是神秘人的孩子,我更愿意相信你们是便秘仁的孩子!”波利·查普曼摸摸卡尔·詹金斯的脸,格格笑起来:“泡面头丑八怪,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小救世主或是小神秘人啊?可惜没有男生会眼瞎喜欢你的!”她把手伸进长袍取魔杖。

      我一跃而起,抡起扫帚用力给查普曼和詹金斯每人重重一击,差点把他们击落扫帚。“啊!”查普曼尖叫,“霍奇夫人!克莱尔打人了!”霍奇夫人正在帮艾伦·斐尼甘检查扫帚,转过身大声吹哨。罗丝和莱森德俯冲降落跑过去向她解释。不知怎么回事,我手中的扫帚突然带着来不及松手的我以火箭般的速度射向高空。

     “格兰芬多扣二十分!”霍奇夫人大吼。几秒之内,我的高度已经和塔尖齐平,像醉酒一样疯狂地翻转。我只能用双手紧紧抓住扫帚,整个世界在眼前颠来倒去。我终于支撑不住从扫帚上坠落,急速冲向地面,耳边充斥着呼呼的风声和闹哄哄的人声……

      好痛……我要死了吗……好像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断了……这黏糊糊的是什么……安妮对不起……

      深水……深水……我费劲划动四肢,却离水面越来越远……一团黑色的影子从我体内冒出来……蔓延……扩散……漩涡……窒息……

      睁开眼睛,我躺在医疗翼,模模糊糊看到身边围了几个人。“你们斯莱特林的人对温迪的扫帚搞鬼!真无耻!”是罗丝愤怒的声音。“也许这只是个意外,学校的扫帚质量不大好。”斯科皮垂着头,声音低沉,“我的意思是,我为克莱尔小姐感到很难过。可是扫帚有保护措施,没有学生能够……”

     “除非是强大的黑魔法?”罗丝冷笑,“你们斯莱特林是一群不择手段的家伙,谁知道呢?用不着包庇,他们也没有对你多好不是吗?”

     “罗丝!”阿不思从椅子上跳起来。

      罗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们能不能把自己的事情解决好别牵连别人?阿不思·波特,如果你像我一样多交些有用的朋友,谁还欺负你?”
       我没法再装聋做哑了,弱弱地说了一句:“可是……我已经醒了。”场面越来越尴尬了。罗丝把一个本子放在我床边,挑眉说:“温迪,亲爱的,我把课堂笔记给你带来了。作为朋友我必须提醒你,飞行课上你的行为非常不理智,应该避免。”

      “谢谢你,罗丝。”我躺在床上伸手接过本子,“斯科皮,阿不思,我很高兴你们来看望我,谢谢你们!”罗丝狠狠咬了一下唇,从牙缝挤出两个词:“很好!”扭头夺门而出。

      斯科皮张了张嘴,轻轻捶了一下床沿,神情有点委屈。他往罗丝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了阿不思一眼,移开目光沉下脸盯着窗外若有所思。阿不思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我不是哈利·波特,我和他不一样!我也不可能成为他!他们为什么都不明白呢!你可以想象吗,就因为我是他的儿子!”

      我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阿不思,你不用活成你爸的模样。你就是你自己,做好自己就行。”我看着斯科皮转过头用蒙着雾气的天蓝色眼睛直视我,补充道:“斯科皮是个很棒的朋友,珍惜他!不用管那些人。”我愣了愣神,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他们的友谊。两个男孩点点头,对视,露出微笑。

      阿不思和斯科皮离开后,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感觉浑身很难受,干脆忍痛坐起来读罗丝的笔记。我发现枕头下有个贝壳似的蓝色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个散发刺鼻气味的绿色洋葱。还有一张皱巴巴的小纸片:“这是一个戈迪根,对你的健康有帮助。祝你早日康复!——L.A.S.”我轻轻笑出了声。罗肯·阿尔忒弥斯·斯卡曼德,除了他还有谁会送人这样的礼物!

      庞弗雷女士走过来在床头柜上放了两瓶魔药,捂着鼻子说:“克莱尔小姐,把药喝了。今天晚上你可以出院。哦,快放下你手上那个东西,味儿太大了!”我翻过一页笔记,把戈迪根抛弃来用手接住:“我觉得戈迪根可以用来提神醒脑,帮助我打起精神学习。”

     “孩子,你需要休息。”庞弗雷女士严肃地说,“过度疲劳对你的身体很不好。据我判断,你的睡眠质量很差。你多少天没有好好睡觉了?”

     “我晚上不是失眠就是做噩梦……”

     “我明白了。”庞弗雷女士说,“无梦鼾睡剂也许能帮到你,记住要适量使用。”

      大礼堂里,波利·查普曼和卡尔·詹金斯模仿我从高空摔下来的样子。阿曼达·帕金森和其他斯莱特林捧腹大笑,拍手、跺脚、吹口哨,像赢得魁地奇世界杯冠军那样快活。

     “哈哈哈克莱尔可真是一个出色的击球手!”詹姆笑得喘不过气,“如果她能自己飞起来的话!”“有什么好笑的!”罗丝抄起笔记本砸在他头上。“温迪,为什么我的笔记本有股奇怪的味道?”她皱着眉头,压低声音说,“干涉斯莱特林的内务不合适,这事挺敏感,犯忌讳,影响不好。”

      李奥和安妮走进礼堂。安妮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我注意到她变得消沉了,眼睛略带空洞茫然。我从她强装出的笑容背后读到了恐惧和脆弱。她是个多么爱面子的女孩啊!那次演出上的事,我还欠安妮一个道歉。我毁了她的内核,彻底地。自己从高空掉下来时,我强烈地感受到了这一点,体会到她的痛苦和悲哀,好像一柄锋利的冰刀划开了我的心脏。

      过去是我的影子,无论跑多快也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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